因為放寒假的關系，杜子同在家裏也沒人管。蘇虹想著反正爸媽的關系比以前好多了，就把他送到了爸媽家，她每天下班就過去看看，蹭個飯。

今兒下班的時候又被一個病人絆住了，蘇虹到家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吃完了。

“虹虹，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熱菜。”

“不用了媽，隨便吃點就成。”蘇虹毫不在意，她現在可是餓壞了。

杜子同從旁邊躥出來：“蘇大夫，您還是大夫呢，不知道吃冷飯冷菜對腸胃不好啊。”

“子同說的沒錯，微波爐一轉就好，你再忍忍。”楊辛說著去了廚房。

蘇虹指指杜子同，得到一個鬼臉。這小家夥也不知道像誰，跟個小管家似的，大概是還是像他媽媽吧，反正杜家傑是沒有這份細心和體貼的。

蘇冠初把她叫過去在沙發上坐下：“虹虹，最近醫院的工作忙嗎？”

“還成，就那樣唄。”蘇虹漫不經心的回答，這一天把她給累的喲，真是不想多說話了。

“那工作上有沒有什麽難處？”

“啊？”蘇虹有些不明白了：“沒有啊。爸，你想問什麽啊？”

蘇冠初看了看杜子同，問她：“我看你最近情緒不大高，所以問問。虹虹，爸爸知道你要強，但是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麽煩心事你也可以跟我和你媽說說。工作上的事我們可能幫不了你，但是如果是其他方面的事，我和你媽都是過來人，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蘇虹低下頭，似乎並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爸，我沒事。”

蘇冠初知道女兒骨子裏有多倔強，再說旁邊還坐著杜子同，也就不再追問。

吃過飯，蘇虹就要回去，卻被楊辛叫住了。

“虹虹，這會兒只有咱們娘倆，你跟說實話，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瞧你這幾天，天天愁眉苦臉的，就連子同都看出來了。”

蘇虹這些可沒話說了，可是這事兒，還真讓她有點難以啟齒。想了想，蘇虹問：“媽，那個，你當年是怎麽跟我爸好上的？”

“啊？”楊辛被問了個措手不及：“這個，嗨，多少年了，都快忘了。你也知道，我跟你爸一個學校出來的，好像是一次學校的什麽文藝匯演吧，認識了。後來就順其自然唄，一畢業就結了婚。其實說起來，我跟你爸，還真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後來就……”

說到這裏，楊辛有些猶豫，這一段過往是她的一直以來都不願再去提起，更不願被女兒知曉的錯誤。當年虹虹和杜家傑糾纏的時候，她想盡了辦法想要勸女兒放棄這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但是虹虹的個性和她一樣倔強，更是用她曾經的錯誤來反駁，毫無辦法的她也只能隨女兒自己做主。

可是現在，她已經放下了自己的心結，女兒卻還在為了過去而糾結。

“你知道，你爸爸那時候一直忙著上課、科研，我每天除了在學校就是回家操心家務，還得照顧你。那樣的婚姻生活讓我很快就厭倦了，這跟我理想中的完全不一樣。而且自從結婚以後，你爸爸也不像從前那麽體貼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沒有按照我的期望發展。他的出現是個意外，他是個浪漫又多情的人。我一開始只是仰慕他的才華，可當他知道我已經結了婚還直白的向我表達愛意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沸騰了，我以為我遇到了真正的愛情。”

這是蘇虹第一次聽母親提起那一段往事。她曾經因為這個而怪過母親，更因為他們那長達二十年的畸形婚姻而絕望。而當她遇到杜家傑的時候，她以為她可以稍微理解一些母親當時的想法和行為，可是現在，她又有些迷惘了。

“那您為什麽不跟我爸離婚？就因為有我？”

“這是一個原因，但是還有一點，我那時候想不明白，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還是放不下你爸爸。”楊辛的眼睛泛著淚光：“盡管那時候的我有著不顧一切的勇氣，但是我沒辦法割舍咱們這個家。他跟我說過好幾次，要帶我走，甚至可以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我們三個成為一個新的家庭，可是，我沒同意。前一段時間，你爸爸在醫院裏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才明白，這麽多年了，我就等著他的一句話呢。或許那個時候我的確是愛上了那個男人，但是對你爸爸的愛，我也從來沒有放下過。”

“媽……”蘇虹流著眼淚，緊緊地抱住母親。

楊辛笑著把眼淚擦掉，拍拍她的手：“好了，現在都過去了，我們這不是挺好的。虹虹，既然你已經決定放下杜家傑，就不要再讓他來影響你現在的幸福。你看看我和你爸，這一耽誤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受折磨的不僅是我們倆，還有你啊。你爸說的對，感情的事，弄不明白，得問你自己，問問你心裏的聲音，它會告訴你該怎麽辦。”

“媽。”蘇虹哽咽著，她的確是在猶豫，在害怕，經歷過一段十五年的愛情，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愛，又或者是否還能承受又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有的時候，她甚至會懷疑自己，對杜家傑的感情是不是愛，又或者對冉懷舟，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同事之間那麽簡單。這個疑問已經伴隨了她大半個月，自從冉懷舟離開急診部，她意識到對冉懷舟並不僅僅只是普通同事那麽簡單，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這麽一次次的問自己。可是從來沒有答案。

“媽，我自己也鬧不明白了。他跟杜家傑不一樣，我的感覺也跟當年不一樣。他說喜歡我，我拒絕了，我以為跟他只是同事而已。可是他離開我了，我又覺得不對勁，那天他說的話也一直在我腦子裏打轉。我以前一直覺得有愧於他，平時就不自覺的多想著點他。可是現在我自己也糊塗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只是把他當做同事。”

楊辛拍著女兒的背，像她小時候那樣，熟悉的動作讓蘇虹慢慢冷靜下來。

“虹虹，這個問題，恐怕媽也不能回答。但是你得明白，這和不同人之間的感情，那是不一樣的。你說我跟你爸之間，難道就沒有愛過嗎？這樣的錯誤，我犯過一次，不希望你重蹈覆轍。你不能把你當年對杜家傑的感情作為一個標準，你是愛過他，可那是以前，是對杜家傑。你覺得換一個人，能給你當年的感覺嗎？難道愛情，就只是那樣的？你想想你周圍的人，想想你的朋友、同事，每一對夫妻、情侶，相遇、相知、相戀、相伴，都有他們各自的方式，各不相同。我想，恐怕很難找到一個既定的標準，給感情下一個定義。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友情，都只能自己去體會。”

“可是，媽，我已經拒絕他了。”蘇虹低低的呢喃著，她其實已經在後悔，後悔當時毫不猶豫的拒絕。如果她當時能多考慮一會兒，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這樣一堆的麻煩事。她太過幹脆的決定，匆忙到讓自己來不及去想那些不對勁的地方，連自己都還沒看清楚的時候，就徹底關上了她和冉懷舟之間的那扇門。

楊辛暗自發笑，看來是不用擔心女兒的感情生活了。她現在也明白了，這些日子虹虹的反常，並不是還沒看清楚對那個人的感情，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始這段感情。

“他放棄了？”

蘇虹想起那天冉懷舟說的話，不自覺的開始微笑：“沒有。”

“那不就結了，下次他再問你的時候，你答應不就成了。就算他不問，難道你就不能主動跟他說？”

“憑什麽我跟他說啊。”蘇虹脫口而出，說完又突然醒過神來：“哎，不對啊，媽，我什麽時候說要答應了！”

“你呀，就嘴硬吧。要是人家真的放棄了，又找一個，我看你到時候上哪兒哭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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